越南逃難記

確切的時間很不方便寫，其實有一段很長的時間了。那次主要是到越南胡志明市拍攝電視節目。去之前已經聽說了要在海關塞5塊錢美金才能過關。我對這種事情真是嗤之以鼻，全世界收錢入關的地方可去多了，偏偏就是不給，原因很簡單，如果不讓進去，全世界國家可多著呢，不差去這樣的國家，有什麼好跩的，更何況這種旅客行為，更是助長了對方的焰氣。當然那是我第一次去越南，也是唯一的一次。我們一行三個人是坐長榮進來的，在海關排隊的時候，我看到前面的人護照裡面夾著5塊錢美金，大概是旅行社教他們這樣做的，意思大概就是越南值得花5塊錢進來吧。我沒時間理會這些，腦筋很快的算了一下，一架飛機假設有300個人給錢，就有1500美金，換算成台幣就是4萬5千塊，然後我很快的瞄了一眼櫃台幾個人，有幾個主管站在後頭，估計就10個吧，這樣比較好算！停機坪同時停了兩架飛機，我估計歐美日本的飛機，越南海關應該不敢收錢，而真正敢收像台灣、馬來西亞等地過來的飛機，就算一天10架收錢的飛機，也就是一天45萬10個人分，哇！那也太誇張了吧！輪到我的時候，我護照逓過去，裡面自然是空的，海關人員於是看著我，示意我一些事。我回瞪他到底要不要蓋章讓我進去。那時心裡是想，頂多原機遣返，沒什麼大不了的。海關人員還真跟我耗上了，兩手交叉在胸前，一副要看戲的樣子。我看他那個樣子，如果再不蓋章，我可是要叫他後面的人出來解釋，所以乾脆兩手叉腰，絕不示弱。僵持了一會，海關人員看看也不是辦法，對著旁邊的幾個人講了幾句越南話，所有人都笑了，這一笑，我馬上知道這是一票人在集體作業。海關沒辦法只好蓋章了，我心裡面想，什麼東西，敢從我這裡下手。往樓下走，到了貨運提領的地方，我們帶來了一箱50支的BetaCam拍攝帶被扣留了，當時我看到連旅客攜帶的VHS家用帶子也被盤查，那時就想我們的帶子都是空白帶，查也查不到什麼。問明了海關作業要一兩天的時間，也沒有關係，就隨他去了。一出來機場，我們越南的接待單位馬上接我們去拜訪他們的負責人。路上跟我多年的執行告訴我，她因為怕海關找麻煩，所以背包塞了三捲的BetaCam大帶子，沒被搜到，剛好夠拍個前兩天。我以讚嘆的眼光稱讚她的聰明。很快的我們被七月暑假的盛氣和滿街的榴蓮味給燻昏了。從旅館放好行李下來的時候，接待單位的某個人馬上拉著我一個人到旅館的角落，我以為要談論接下來在越南的拍攝事情，卻沒想到她拿出了一堆照片，估計總有4、50張吧，都是年輕女子的照片，原因是她們早就打聽了我們這組的幾個男生都還沒有結婚。裡面的照片她是希望我多看看她的女兒，她說她希望她的女兒能夠離開越南，嫁到台灣。她的舉動真是讓我嚇到了，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辦，只說我們是來工作的，沒有找對象的打算。旁邊又來了幾個敲邊鼓的，就叫我先收下她女兒的照片，考慮考慮再說。這成了什麼世界？難道是另一場越戰？

兩天後帶子回來了，卻是大大的被上了封條。接待單位說封條不能拆，拆了之後出關前還要去送驗，我們身上有小機器，就用小機器拍。我說不行，來越南就是要拍攝，小機器效果不好，那我們不是白來一趟，在不顧眾人的反對聲中，就把封條給拆了，同時聽到了好些的婉息聲。我可是得意的很，想想有大機器可用，畫質可是好太多了，何況我們又不是拍什麼見不得人的畫面，如果要看裡面的內容，反而會感動這群人。幾天後我就中暑了，這輩子第一次，居然在越南。代替我拍攝的是同組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組研究所畢業的同事，她每天問我的執行，我的病什麼時候會好，我就問怎麼回事。執行偷偷告訴我，因為我們這個同事壓力太大，她希望我的病快點好，可以回來拍攝。我就想笑，沒事幹嗎一直在我拍攝的時候在一旁罵我拍什麼東西，有本事自己來。又不是學電影理論的，老愛批評人。

身體好了之後，就要先送一批帶子到檢查機關，有點類似我們的新聞局。結果帶子送進去之後幾天都沒有消息，打聽的結果是要跟我們收3千美金。什麼3千美金？我連3毛都不會給。和接待單位商量的結果，就是把帶子拿到胡志明市的新聞單位送檢，意思像是送到台北市新聞局的道理，大家的意思就是反正有人檢查就好，帶子只要有單位驗核就算是檢查。聽起來是有道理的，但是他們接著說，國家單位要價3千，市政府頂多就是800，這句話讓我聽了很不高興。接待單位還記得帶子放在哪裡，就跟裡面的職員說，不送到你們這裡了，轉到市政府去。我看著帶子從裡面搬出來的時候，想想事情還真是順利，然後就陷入800塊的內心交戰之中。隔天早上一如往常外出拍片，接待單位收到了台北駐越南經貿辦事處處長的電話，說是要找我，奇怪了，我可不認識他啊！電話中處長告訴我，因為我從他們的新聞單位把帶子拿走，他們準備要扣留我。我跟處長說明了我們只是換地方檢查，還是一樣，都是他們偉大的共產政府，不過這句話是我自己加的。處長說他知道，現在他建議採取人機分離，也就是帶子的事情我不要管了，立刻回飯店帶著機器和行李，搭下午的飛機快點離開越南，機位的事情由辦事處處理。聽起來事態嚴重，我和同事商量，決定遵照處長的意思，立刻走人。

到機場要過海關的時候真是緊張，到底他們政府是否已經通知了機場有個攜帶大型攝影機的可疑傢伙！我遞護照給海關的時候，奇怪他們怎麼不收錢了，如果他們要收，我願意把身上所有的錢都給他！我一直到飛機滑行離開跑道才有鬆口氣的感覺，心裡面發誓10年內絕不會再到越南來。過了幾年後，馬來西亞過去越南支援的友好單位，分成一小批一小批的把帶子帶回台北給我。打開來看，帶子的殼都被拆光了，他們是將裡面的帶心偷偷藏在行李裡頭，分成好幾次進出越南再帶回來給我。我看了這些被支解的拍攝素材，想想越南的際遇真像是一場逃亡，內心還真是感慨萬千。

(注：相片因一場火災，無法上傳到這個部落格，請見諒)